服務生日記 10 – 抓狂日之未成文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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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虎生豐春節濕冷年假的最後一天，不出意料之外的依舊在咖啡廳度過。

太陽微微露臉，暫時舒緩了台北連日濕冷陰雨的委靡之像，大批歸返臺北的工蟻們並未帶來踏破門檻的生意，於是我今天仍舊得以稍稍偷閒，原本可以是好愉快的一天，但是咖啡廳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

老闆2號再度以過度戲劇化包裝的情緒指導各式咖啡技巧，同時帶來各式跟我無關以至於我回答不上來的難題，再次重燃我去廟裡求神明賜給我一對筊以備不時之需，來日如再遭遇無解難題，便得以嫵媚的從口袋中掏出筊往地上帥氣匡噹一執，反正問題與我無關，也許答案也該交給過往神明回答。

老闆3號焦慮症再次發作，親身下海示範一個有史以來最醜的三明治組合，佈滿細心指紋重壓以及麵包碎屑，醜的不禁讓我也為著這個賣相可以直接丟到垃圾桶的無生物體輕輕嘆息了一聲。老闆3號命令我將此難看又無謂的三明治使命必達到客人手中，並不斷殷勤詢問我客人是否吃完，於是我害羞的詢問客人，客人回覆旁邊搭配的多利多茲相當美味，於是我又嫵媚的退場了。

接下來堪稱今日抓狂完美句點，恍神同事到來，我稍事告知今天接班時發現之對方工作上的缺失，基本上同樣的錯誤如果重複三次以內堪稱無心之過，但如果如同唱片跳針變成一首唱不完的芭樂歌，偏執狂如我，常會不自覺猜想此人肯定懷著殺心來的。當我提到大家皆是打份工，彼此應該互相提醒相互照應，如我有缺失也歡迎指正，對方回覆[如果是我遇到，我是那種會默默幫對方收尾然後忘記的那種人]，此時我的家族性遺傳低血壓頓時暴升破表。如果這輩子我可以擁有一種超能力，我希望能夠具有檢視人類大腦的能力，不過想到這，即使我擁有這種能力，可能也只會失笑的發現恍神同事的大腦空盪清爽一望無際。

用一種收拾殘局的心情來上班目前看來已無法有效運作，讓我不禁思考：[究竟我是為了什麼在這裡工作?]，絕對不是物質考量，開店也並非未來計畫，員工餐很好吃但光為了口腹之慾留戀未免也太過直線思考，大量的好音樂專輯其實可以一次用硬碟全部帶走，充足的睡眠時間聽起來十分誘人但對於30而立卻未立的我不應該是首要考量。。。

於是我想到我的初衷，其實當初只是因為那裡有一個很美的小庭院，讓我想起在比利時那個短暫愉悅的假期，雖然當時的比利時好友如今已在我的人生中成為主動人間蒸發的一員，但人來人去也不過是人生的一部份。

但除了小庭院呢?

我記得我跟同事好友H說過的：[我想認識人]，截至目前為止認識不少有趣的傢伙，H是個外貌冷豔但實則溫柔熱情的女孩，老闆1號溫和理性EQ破表，廚師查理讓我每天都覺得好窩心，還有眾多短暫相遇的客人，不管是風趣的、白目的、欲言又止的、溫柔的、不倫之戀偷偷握小手的、貼心的、趾高氣昂的、自以為是的、熱情的、無聊到令人白眼翻不停的、紳士風度十足的、酒醉口齒不清的。。。還有很多。來自各地的藝術家，他們的熱情與才華令我時時有一種戀愛的感覺，並非單與眼前的對象，同時與熱情。

我想要認識很多人，並非為了拓展人脈(但也不失為一個正向的附加價值)，而僅僅為了認識人。如果有人問我為什麼，說實在我也答不上來。可能就像我喜歡看小說，總是迫不及待知道故事發展而練就一身無師自通速讀好能力，對人也是如此，我通常無用的熱情偏執在此展現無遺。

每個人也許都是一本小說，也許我得讀過很多本小說，精采的、無聊的、狂野的、含蓄的、美麗的、醜惡的、細水長流的、100字已內結束的、型而上的、物質的、熱情的、蒼白的。。。總有些時候我迫不及待想要讀下去卻發現這輩子無法得知最終回下落，也有些時候十大暢銷好書在我眼中看來不值一晒，也有時讀來讀去想不出個所以來只好瀟灑(或是賭氣)把書一丟評價這是本爛書、或是讀的眼淚流個不停卻發現結果已經寫在書的第一頁。

也許我得讀過很多本小說，才能夠寫出我自己的小說，也許我就是我自己唯一的讀者，但至少有人讀著總好。

想到這，我的血壓終於回覆正常，原來我每日溫柔的微笑是小說每頁下方小小的頁碼，細心的翻閱，每一個未成文的片段。